靜謐的夜空中,高掛著一輪明月。
月兒彎彎,在微笑,還是在嘲笑?
星光閃閃,夾雜著一絲不一樣的光芒。
一架飛機緩慢飛過,抬頭望,某些回憶掠過心頭,微微發痛……
夜,不知怎地,悲傷,莫名入侵。
平靜的海面,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巨浪,夾帶著濃濃的傷感拍進了脆弱的心房。
思念,開始陰暗的蜿蜒,纏繞著我的回憶,一分一秒,不放過……
一個女孩,走到頂樓,慢慢的往上爬到更高的水塔處,在連接點躺下。
雖然,很膽小,卻還是不怕死的駐留,只因為,這裡好像比較接近天空。
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,飛機來來回回飛翔。
「有飛機耶!那是回來的飛機嗎?媽咪會不會就坐在裡面呢?」女孩興奮的嗓音,眼神滿是希望的投向飛行中的機器,伸出手想握住,即使明知道那只是安慰自己的幻想,依然還是做出了這樣的愚蠢動作。
「阿呆喔!那是飛出去的飛機,又不是飛回來的飛機,妳媽咪怎麼可能在裡面。」
無情的聲音響起,告訴了女孩殘酷的事實。
她低下頭,吶吶的說了句:「喔……」
也對,媽咪怎麼可能會在裡面?她也不可能會回來……
12歲時的女孩……
「哈妮要乖乖的喔,媽咪要出國去玩一個禮拜,可惜妳要上課,不然就帶妳去了。」
女孩笑笑,「媽咪沒關係,妳玩得開心就好,反正才一個禮拜,以後我們還是會有機會一起去玩呀。」
「妳真是媽咪的好女兒。」媽咪開心的摸了摸我的頭,抱著我親吻了一下。
終於,到了媽咪要出發的早上。
「媽咪,我先去上課了喔,妳出發的時間在下午吧?」
「對啊,妳上課路上要小心喔。」
我有點難過的彎了彎嘴角,「好可惜不能去幫妳送機喔……」
「傻瓜,又不是要一去不回,不用送啦!」
「嗯……媽咪出門也要小心喔,要玩得開心喔!」
「媽咪不在妳會不會想我?會不會哭?」媽咪賊賊的笑著。
「當然會想呀,可是我才不會哭哩!因為媽咪不是說,身為妳的女兒,絕對不能輕易掉淚嗎?」
「這就對了!有什麼好哭的,又不是死了對不對?好啦!快去上課,要遲到了。」
「嗯!媽咪掰掰。」我走上前,習慣性的吻了一下媽咪的額頭,揮揮手,轉過身我出門去了。
原本想帶著不在意的心態渡過,告訴自己沒什麼好在意的。
上完了一堂課,又接著一堂課,我把心思全部投入在課業上。
下了課回到家,少了媽咪常有的打招呼,以及媽咪親自下廚的飯菜,有點不適應。
聳聳肩,丟下書包,自己走出去買晚餐。
「沒關係的,只是晚餐嘛~自己買不就好了。」
買好了晚餐回到家,等待爸爸下班,父女兩一起看著電視吃晚餐。
鈴鈴鈴!!!
「電話響了,我去接。」
衝到電話前,我接起了話筒,「喂?」
「喂,哈妮呀?」
「媽咪,妳到了喔?」
「嗯,剛到,妳吃飽了沒?」
「嗯!吃飽了!」
「那妳在幹嘛?爸爸呢?」
「等一下喔。」
我轉過頭,「拔~電話,媽咪打來的。」
爸爸笑嘻嘻的接過電話,「喂,妳到了喔?」
「阿沒什麼事就不要講那麼多了啦,浪費電話錢,我跟哈妮都吃飽了,妳玩得開心點,不用擔心啦!」
「拔,電話給我啦!」
我搶過話筒,深怕媽咪下一秒就會掛掉。
「哈妮喔,那妳要好好照顧自己吼,媽咪一個禮拜後就回去了。」
「好,媽咪晚安。」
掛上電話,我感到雀躍。
入睡的第一晚,翻過身,空蕩的床畔……
「沒關係,才一個禮拜,媽咪就會回來了。」
第二天,正常上下課,回到家中,又是無人。
「媽咪……我回來了……」
聽不到,沒關係,至少,這樣的習慣,我還不想改。
這次,我自己走去廚房,拿了一包水餃,第一次自己煮,怕煮不熟,但是還是希望媽咪不在,自己能為爸爸做點晚餐吃。
煮好了水餃,爸爸回到家。
「哈妮啊,妳在幹嗎?」
「我在煮水餃呀,等一下就能吃了,等我喔。」
將水餃撈起,盛在盤子中。
「喔,煮給爸爸吃的喔?」
「對呀!」我笑咪咪的看著爸爸夾第一顆水餃送進口中。
「有熟嗎?好吃嗎?」擔心自己煮得技巧不夠好,我很專注的聽著爸爸接下來開口講的話。
「有啊,很好吃!」
「嗯!」
我笑得很高興,因為我感覺到很滿足。
晚上八點多。
「哈妮呀,爸爸出門一下,妳晚上早點睡喔。」
「你又要去打賭博了喔?這次又不回來了嗎?」我喪氣的抱著枕頭,眼睛賭氣的盯著電視看。
「不會啦!爸爸等下就回來了。」
「……」
看著爸爸離去的背影,我安慰自己,他,應該真的等下就回來了吧……
12點……
眼睛已經困倦的快張不開了,時間一分一秒流逝,我還不死心的告訴自己:「等一下,再等個10分鐘,拔就回家了。」
不知不覺,我在等待中入眠。
陽光熱情的招呼著我,關掉惱人的鈴聲。
「已經早上了?」
進進出出,找尋任何房間內可能有的蹤影,卻還是失望了。
「果然,又整夜沒回來了……」
不以為意,整理了一下,出門上課去。
下課時間,回到家,房間內非常暗,因為今天,下了大雷雨。
鈴鈴鈴!!!!
「喂?」
「喂,哈妮喔?爸爸啦!爸爸今天會晚點回去,妳那邊還有錢吧?自己要記得買晚餐吃喔。」
「……你又不回來了嗎?」
「會啦!爸爸晚上就會回去了,先這樣了吼!」
掛上電話,我連燈都懶得開,衣服也沒換,書包還在身上,就這樣頹然的倒在床上。
「第三天了……」
一滴,兩滴,淚水開始決堤……
我難過的哭著,用力的哭著,為著該死的寂寞痛哭著。
「媽咪,我好想妳……妳怎麼還不回來?我好想妳……我好寂寞喔……」
哭到一半,電話聲又響起。
「喂,哈妮喔?」
「媽咪?」我努力遏止著自己的哭音,平撫好自己的情緒。
「過得好嗎?吃飽了沒?有沒有想我?爸爸勒?」
「嗯……一切都還好,我吃飽了,也很想妳……爸爸說要出去逛逛,等下就回來了……」
「阿妳沒跟去?」
「沒呀,我有點累……媽咪玩得還開心嗎?」
「開心呀!可是我也很想妳呀!要好好照顧身體,晚上要早點睡,知道嗎?」
「知道……」
電話又一次的掛上。
我木然的坐在床上,盯著黑漆漆的四周,感到好寂寞好寂寞……
咬咬牙,「不准哭……哭什麼哭啦……不能哭!」
可是不管我怎麼極力忍耐,淚水就是不聽使喚。
我開始懊惱,氣自己的脆弱,我甚至打自己巴掌。
「都說身為媽咪的女兒不准哭,還哭,哭屁啊!」
越是這麼說,淚滴掉的越兇,又一次不知不覺的入眠……
隔天到了學校……
老師:「甜蜜呀,妳怎麼啦?眼睛怎麼這麼腫?」
我尷尬的笑了笑﹕「嗄?沒有啦,沒事……」
老師:「妳一定是晚上熬夜沒睡覺吼?眼睛腫成這樣。」
「我沒有好不好!」
「少來了,不要騙我。晚上要早點睡,不要顧著玩都不睡覺,妳看妳眼睛都這麼腫。」
「……」
我一陣無力,實在不想再辯解什麼,轉身離開。
其實,我想說,媽咪,那一次妳的離開,我好想妳,好想好想。
對不起,我答應妳的事情沒做到,我哭了,還騙妳我沒哭……
第二次妳的離開,真的好久好久……
每天我總是沒吃飽,也每天,我總是沒胃口吃。
可是每次接到妳的電話,我都會告訴妳我吃飽了,也告訴妳我過得很好,不用擔心。
打從第二次妳的離開,我幾乎天天會爬到頂樓看著天空上的飛機經過。
一架,兩架,三架……
到底,哪一架裡面會有妳?
每每看著飛機經過,我都會以為,也許等下妳就會出現在家裡。
看飛機發呆,似乎成了每天的功課習題。
數著一架一架經過的飛機,心理總在期盼,哪天我數到的飛機裡面就有妳。
可以再跟妳一起肆無忌憚的開開玩笑,可以跟妳一起逛街、一起睡覺、一起喝咖啡、一起聽音樂、一起看電視、一起玩舖克牌……
真的……好想妳……
對不起,我在努力學會勇敢,卻總是不如妳來得勇敢……
對不起,我答應妳不隨便哭泣,我卻這麼容易落淚……我讓妳丟臉了……
我把愛人的嬌容 雕成觀音的臉龐
只要閉上眼睛 就會浮在心頭
我把愛人的叮嚀 藏在 聖潔的海螺中
每當微風吹過 就會想起了 遙遠的祝福
每當雲雨飄落 彷彿看不到紅塵的思愁
媽咪,妳還記得嗎?
以前我們總會一起看連續劇,還會一起學唱歌。
第一次聽到這首歌的時候,我好喜歡,覺得它有淡淡的悲傷,所以我開始去學唱。
妳也被我帶動著,一起跟著哼。
現在,這首歌成了我們的記憶,想起這首歌,就會想起妳,讓我的心好痛……
還記得,我們瘋瘋的在家裡,一起熬夜看著電視唱歌,最後結束的歌是讀你。
呵,還能到哪找到像妳這麼殺的媽咪?
我們總是無所不談,像母女,像姊妹,像夥伴。
可是今晚,我真的想妳想得好孤寂……
媽咪……我好想回到妳的懷裡……把所有的不安壓力找妳發洩……
我知道,妳總能為我打氣,在妳身邊,彷彿一切都是有希望的……
媽咪……我,感到好孤寂……
真的好想妳……真的該死的好想妳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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